二十二號金探子

這裡是二二,拉文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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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米瑞斗的推

【HP正劇向】Hiraeth·爱的悲伤·2

「魔法不只是流光溢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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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敏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赫敏·格兰杰一直站在哈利·波特的身边,最靠近他的地方,看着他成长,带着悲伤与挣扎。

  她的人生在十一岁以前是中规中矩的平淡,她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他们会在圣诞节送她礼物,会在她难过的时候设法逗她微笑,会在她孤单寂寞的时候带她去公园玩。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还有一个计画好的、渴望的人生,她喜欢知识,喜欢阅读,浩瀚书海之于她的吸引力是难以想像的,她可以一整个下午浸泡在一本书里头,然后回味无穷。

  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她会在十一岁时进入一所以升学为目标的学校,她会在里面遇到同样喜欢知识的一群朋友,他们会一起研究,打拼,努力学习,然后她会考上一所有名的大学,最好是哈佛或是剑桥,她很向往它们——然后她会让她的父母为她骄傲。

  她会跟在父母身边实习,最后继承他们的诊所,赫敏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牙医,她知道她可以。

  当然,这都是计画而已,而这些计画都在十一岁那个繁星闪烁的夜晚被彻底打乱。霍格华兹的来信改变了一切,她的人生在前路来了一个大转折,从原本的平铺直叙,变得荆棘曲折,染上神秘与未知。

  这是赫敏·格兰杰第一次打破常规。当然,他们三个原本都是不相信的,他们只把这封信当作一个荒谬的恶作剧。但接着,一个自称是麦格教授的“女巫”来访,从她掏出魔杖的那一刻,赫敏知道她往后的人生都将不一样了,不可能再一样了。

  她还记得初次见到魔法时的欣喜与感动,那是她知道的第一个咒语,wingardium leviosa,漂浮咒。

  当晚她躺在床上兴奋得难以入眠,巧克力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覆,wingardium leviosa,wingardium leviosa,wingardium leviosa。

  那天晚上,她得到了两个选择,她的眼前有两条路伸展开来。熟悉又安定的麻瓜界,陌生又未知的巫师界,她站在交叉路口中央,对着两边来回张望。

  其实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对于未知的好奇和追求让她兴奋到全身都在颤抖。那些魔法的理论是什么?巫师们的社会是如何管理的?为什么她在麻瓜界生活了十几年,一点儿都没有发觉这世界上还有别的物种存在?

  接二连三的问题如同戳不破的泡泡,在她四周快速飞转,赫敏几乎没有停下思考与疑惑,她觉得有趣极了——她知道她得知道,她必须知道,若她选择离去的话,她这辈子都会反覆被困在这些疑惑点中的,她受不了。

  她唯一担心的只有她的父母。他们会对她的选择感到失望吗?他们会厌恶她、排斥她,因为她不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类吗?她在期待中充满了担忧,甚至好几天吃不下饭,然而他们后来告诉了她,他们支持她,不管如何,他们为她感到骄傲。

  那是赫敏第一次因为剧烈的情感冲击而哭泣。她曾因为跌倒受伤而哭,找不到阅读到一半的书本而哭,因为跟父母走散而哭,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她的左胸口被温暖又激动的快乐给占满了,它们无限膨胀,仿佛要将她带上天际。赫敏后来知道了,那种情感名为感动。

  魔法,听起来多么神奇,多么美好啊。

  她几乎天天抱着从对角巷买来的书籍,着迷地沉沦在里头。她买了好多好多书,原先放在她书桌上的各式各样的物理、数学、语言学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魔法书籍取而代之。魔药学、天文学、符咒学。赫敏对那个世界充满惊叹,而这种情绪在她读到“霍格华兹,一段校史”时达到高峰,她激动到想要尖叫——那就是她将来要去的地方,那是属于她的世界,她几乎是天天期盼着开学日的到来。当她在路上看到那些跟她同龄的孩子时,她都会清楚地认知到,她和他们将要去到不同的地方,而这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赫敏·格兰杰第一次读到哈利·波特这个名字是在“近代十大最伟大男巫”这本书里头,她当时拿着一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啜饮,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年龄上,接着她便呛到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岁的时候打败黑魔王有没有搞错?——”她目瞪口呆地浏览着资料,脑中浮现一个婴儿披着战甲的样子,然后她被自己想像出的画面噎住了,又剧烈咳了好几声。

  她开始搜集他的资料,她看了一本又一本与他有关的书,那些文字无一不把哈利·波特写得英勇厉害,仿佛恨不得在他头上写下“英雄”两个字。

  赫敏有一天读完“二十世纪重要巫术事件”,抱着那本书坐在客厅发愣。他们把他歌咏为救世主,为他加冕崇拜与敬爱,但赫敏想的却是那个男孩此时在哪里,失去了父母的他被送进孤儿院了吗?又或是会有一对好心的巫师夫妇收养了他?

  “他跟我同年。”赫敏喃喃,手抚过粗糙不平的书封,“但他在一岁时就失去了父母,他一定很寂寞。”

  这很奇怪,哪怕赫敏读了再多哈利·波特的传奇事迹,她永远也无法把他和英雄形象画上等号,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每一个轮廓都是孤独的,她只把他当作稍微特别一点的平凡人。赫敏觉得这也许得归咎于她的质疑,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她很明白一个巫师不管再怎么强大,也是不可能在一岁时以婴儿之姿单枪匹马杀死暴虐无道的黑魔王的——这太荒谬了,这些书难道都没有好好考究过吗?这些作者有没有想过他们文中主角的想法——真正的想法,哪怕一丝?

  赫敏第一次遇到哈利是在霍格华兹特快车上,而她的怀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成立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过于宽大的衣裤,不正常的瘦弱与惨白......魔法界的英雄吗?但那双干净的绿色眸子里只有茫然与期待,他对巫师界的理解甚至还比她少。

  “我叫赫敏·格兰杰,你们呢?”她自我介绍。

  “罗恩·韦斯莱。”那是方才施法失败的男孩,他困窘地抓抓头,语气有点不善。

  “哈利·波特。”然后是他,他明亮的眸子笑弯了,非常漂亮。

  那一天,她还不知道他们会变成她往后人生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堪比全世界。

  在很久之后的后来,有人问赫敏,她和哈利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他们是不是在私底下偷偷约会,当时四年级的赫敏几乎要笑出眼泪。

  “别笑了,告诉我们吧——没什么好隐藏的,每个人都知道。”拉文德·布朗不满地瞪着她,似乎对她的态度感到恼火。赫敏打住了笑声,对她坚定地摇头。

  似乎所有人都喜欢这么形容她和哈利之间的关系。罗恩怀疑,丽塔·斯基特针对这点大作文章,甚至连哈利的教父,小天狼星·布莱克,他也曾经对着她上下一顿视线扫射,仿佛想要确定自己教子的选择。

  她和哈利之间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未来也不会是——她很清楚。噢,这不是说她不爱哈利,她当然爱他,非常非常爱,但并不是会令左胸口小鹿乱撞的那种爱。

  她对哈利的爱是安静的、巨大的、稳固的,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选择抛弃哈利,她会站在他这里,不带一点迟疑。

  哈利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也许他本身没有注意到这点,但赫敏熟知他的温柔。巫师界的救世主不过就是一个平凡人,赫敏觉得她是同届生中第一个开始这么认为的,甚至在见到他之前她就隐约这么觉得了。

  哈利是富满感情的、纯粹的、有正义的。他的正义和她的不同,她的正义是格式化的、呆板的,譬如不能违反校规,不能抄作业,诸如此类;而他的正义是高尚的,他可以为了某个重要的东西赌上自己的一切,他不允许任何虐待与杀生,哪怕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总是将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哪怕有时候根本不是他的错,而是现况对于任何人来讲都太无能为力。

  哈利是情绪化的、破碎的、冲动的。他总是试图完整每个人,但却唯独遗忘了自己。赫敏觉得其实他才是他们三个里头最破碎的一个人——破碎,他的感情是破碎的,对自身价值的定义是破碎的,对压力承载的估量是破碎的。他鲁莽、他天真,但他同时却也勇敢又强大,于是他需要她,正如她需要他。

  他需要她帮忙冷静分析一切情况,帮他梳理思绪,厘清善意与恶意。而她需要他在一旁继续善良,她需要这么一个人,这样一个拥有这些特质的人,在她身边,提醒着她何谓活着,何谓灿烂与挣扎。

  他们是互相依存的,他们不能没有彼此。这不是爱情,用“爱情”来形容她和哈利实在过于肤浅(当然,她的意思不是指爱情是肤浅的,她爱罗恩,非常爱)。他们之间超越了所有用来定义人与人之间的专有名词,他们对彼此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哈利有许多秘密,赫敏可以理解。她尊重他,正如他尊重她,但她受不了他将一切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担。赫敏知道他被注定了一段比他们都要坎坷得多的人生,他注定遭遇考验,品尝悲伤与绝望,她也知道只要她和罗恩想,他们随时都可以从这样危机重重的生活中脱离出来——早在他们开始寻找魂器前她就明白,但不管再来几遍,赫敏·格兰杰还是会选择成为哈利·波特的朋友,她还是会选择跟随他闯过魔法石的关卡,她还是会选择去图书馆查询蛇怪的资料,她还是会选择拨动时间转换器,她还是会选择相信他,相信他没有把名字投进火焰杯里,她还是会选择在那个改变他们三人关系的万圣节上说谎,她还是会选择陪他游走天涯,寻找未知的魂器。

  罗恩是哈利的剑,而她是他的盾。

  如果真要赫敏用一个词汇去诠释她对哈利的感情,她会说哈利是她的信仰。

  ——别误会,她没有把他当作什么万能的救世主,她所说的信仰可不是什么盲目崇拜。赫敏了解他、清楚他,所以她信任他、守护他,希望他能活得更加快乐。

  对她来说,信仰是黎明,而爱是深渊。

  她对哈利的感情是干净纯粹的,像清晨垂挂绿叶上的露水,在阳光下反射七彩霓虹,晶莹剔透。而她对罗恩的情感浪漫而热情,她可以环住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双唇,她可以在他怀中欢笑与撒娇。

  但赫敏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三个是不可被分离的,他们是彼此的灵魂,支柱与欢喜。

  她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万圣节,山怪刺鼻的气味儿如今依然会萦绕在她的鼻翼间。她记得那两个男孩义无反顾地冲进来的身影——wardardium leviosa,原来漂浮咒还可以这样用啊,她那时候在心底喃喃。

  那晚在他们之间有什么永远改变了,友情的扭带紧得她难以忽视。世上有些事情在共同经历过之后,很难不去喜欢對方,而一同打昏一名十二呎高的山怪,就是其中一件。

  那是她第二次打破常规,她对教授说谎了——若是放在过去,这绝对会令她不敢置信的,她会对她的行为充满愧疚,因为这是不对的。在很久以后,当赫敏躺在帐蓬里摆弄斯莱特林的挂坠时她总会想,原来那就是她人生改变的一瞬间,而这个回忆太过滚烫与怀念,黑魔王的魂器甚至无法对这个记忆做些什么——它太过美好,毫无瑕疵,纯粹得有如破晓。

  要说什么是赫敏对哈利最不满意的,那毫无疑问的就是哈利从来不懂得珍惜自己。

  哈利总是受伤,赫敏从没有缺席过他的任何一次魁地奇比賽,而他从来没好好地比完任何一场。哈利总是与麻烦正面相撞,而他面对它们的态度——她觉得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怎么让自己活下来,有更多时候他只是想确保其他人的安全,他习惯性地去忽视他身上的伤痕,鲜血与沉甸甸的忧伤。

  是的,忧伤。哈利有时候是暴躁的、难以亲近的,但有时候却非常温和耐心。她过去总觉得他情绪起伏太大——情绪不稳,她曾经用过这个形容词,但她后来发现不对,这个结论完全是错的。

  哈利在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很完整,引用小天狼星的台词,他像个合格的葛莱芬多一样,四处惹麻烦、夜游、顶撞教授。但赫敏知道,她一直是知道的,哈利只是把自己拼凑起来罢了。他全身都有着细小的裂缝,他总是假装自己很完整,假装自己一点儿事都没有,但她知道的,他很破碎。

  她想帮他,尽管在心理这方面哈利从来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赫敏,他怎么样了?”罗恩轻轻推了推她,低声问道。这会儿他们身在一大群人前头,设法回答着各式各样的问题。

  赫敏扯着他的袖子穿过人群,对着朝他们激动地挥手拍照的巫师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同样压低声音,快速地回答:“不好,我想他非常不好。嗯......你知道的,他才刚从梅林哪儿回来,你不能指望他会开朗到哪里去”。

  赫敏呼了一口气,她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她知道哈利除此之外为何会那么疲惫,看起来比往常都还要脆弱,她知道他在愧疚——噢,这很哈利,他一定会认为这些死亡必须由他来承担。赫敏真想给他一个拳头,然后哭泣。

  看在梅林的份上,她觉得此时的她和罗恩的确很有资格哭泣,因为他们明白哈利瞒了他们多少事情。他独自一人去赴死、独自一人战斗,独自一人,自始至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他们三个是一起的?

  当然,她很想现在立刻开始一场对哈利的咨询,关于他为何选择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关于他为何去找伏地魔,但还不是时候,赫敏将这股冲动忍了下来,她知道现在任何形式的质问都会让那个男孩感到加倍难受。她看向罗恩,她爱人的嘴唇是惨白的,看来他和她一样,针对这点其实都非常不好受。

  罗恩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来维持的笑容崩塌了,露出苍白与疲倦:“赫敏,我以为......我以为他会愿意告诉我们,我是说,那太寂寞了。”

  赫敏知道自己的眼眶红了,罗恩懂了,他一定知道了一切。她激动地揽住他,用力到几乎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血肉里。她看到红发男孩眼角的湿润,他现在一定也满盈悲伤——弗雷德死了,那个总是带给他们欢闹与笑声的双胞胎之一离开了,赫敏知道韦斯莱一家今后将不再完整。

  “他不能老是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很勇敢,但是也很脆弱。”赫敏说。她的手和罗恩的十指交扣,她能感受到从他那里传来的,源源不绝的热度,它们几乎能够消融她心底的冰霜了,几乎。

  “我知道。”罗恩抚摸她的头发,“我们得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她含着泪点点头,然后他们一起穿越拥挤的走廊,爬进葛莱芬多塔。休息室里头没有半个人,空荡荡的,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安静。赫敏产生一种空虚的错置感,仿佛此时他们只是夜游晚归的学生,而不是刚打赢一场胜仗,充盈疲惫与悲伤。

  突然地,她猛然转头,盯着壁炉前的某一处。罗恩起先有点困惑,但他没过几秒就睁大了眼睛,牵着她快步朝那里走过去。

  他们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

  赫敏颤抖地伸出手,慢慢地,她在空气中摸索了几下,然后柔水般轻盈的触感在指尖温柔地绽放,她缓缓地拉下隐形斗篷。

  “哈利。”她轻声道,泪水滑落。

  “赫敏,罗恩。”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头发乱糟糟的。然后他抬起头,赫敏惊愕于那双眸子的澄亮,比以往都还要干净清澈,接着他笑了,那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灿烂笑容。

  赫敏愣住了,她曾想像过他会崩溃、会绝望、会空洞无神,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他不好,她看得出来,但她却说不出口。他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还要破碎,赫敏觉得那个耀眼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因为她知道那是假的,但它又是那么完美无缺,她挑不出毛病来。

  “我想外面还有很多采访?我刚从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回来,她邀请我去进行几场演讲,梅林,你们能想像吗?我的演讲?”哈利轻快地说,他扮了一个鬼脸,打趣。

  “有点无法想像。”她说,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伙计......”罗恩往前走了一步,迟疑地说。哈利突然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动作自然优雅,没有一丝犹豫。他在爬出葛莱粉多塔前朝他们微笑了一下,响起的声音清亮坚稳:“呃,你们知道的,我还有一些事必须做。也许过阵子后我们再聊聊?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没事,真的。”

  然后他跨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他们。

  “才怪,他才不好呢。”罗恩断定地说,下垂了唇角。赫敏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跌坐进壁炉前的沙发里。

  随后哈利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拼凑起自己。他发表谈话,出席了几场丧礼,问候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他们感激他、尊敬他、

赞咏他的勇敢与快得愕人的自我重建。哈利从来没有对此表态过什么,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赶往下一个场合,但赫敏知道,他讨厌这样,他正在往更破碎的道路急驰,而她无法阻止。

  “我们必须让他停下来,他这是在杀死自己。”赫敏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她躺在罗恩房间的床上,语气惨淡。

  罗恩瞥了她一眼,近乎是安静地开口:“妳有没有觉得他......他像是必须在短时间之内做完这些的感觉,像是他准备离去,而在这之前得完成这些......?”

  冰冷的恐惧顺着这句话击中赫敏,她捂住嘴唇,悄声低语,更多的却是说给自己听:“不......不......”

  再怎么悲观、再怎么困难的处境,哈利都不可会选择那个极端的手段——自我了结。尽管他再怎么哀伤绝望,他都不会那样做。她了解他,所以她明白,这不会成为他离开世界,逃避过往的理由,他不可能如此,因为对于生命的可贵,他最清楚不过。

  赫敏对于死亡是想哭泣的,她为死去的那些人哭泣,但更多的是因为怜悯被留下来的。她人生中第一个面对的别离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她跟他不熟,但她认识他——她知道他的名字,跟他在同一个空间用过餐,和他在同一条走廊擦肩而过,而仅仅是这些就足够了。于是当哈利带着他的尸体出现时,她几乎是无法抑制地想要哭泣。

  那是她首次知晓了一些东西,战争、鲜血与死亡,她在这个神奇又令人向往的世界里头终于看到除了温馨愉快的校园生活、欢乐爱打闹的同学们、令她焦头烂额的课业与考试之外的东西,她第一次深切的,真正地明白了,魔法不只是流光溢彩的童话。

  她在心中为自己筑起的那道美好藩篱倒下了,永远不会再被修复。她就让它这么横躺在那儿,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心里有一部分死去了。

  于是在很久之后的未来,在她最难受、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这便成了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为了她死去的那一半活着。所以当贝拉特里克斯·斯莱特兰奇的刀子划破她的肌肤,深入骨髓,残忍地搅动着她的血肉时,她就只是尖叫,但也只是尖叫而已,对于死亡的念头她一分一毫都没有想过。

  就当时的状况来说,死亡会是很好的解脱,但在每个意识将要游走的瞬间,她总会模模糊糊地想,那罗恩和哈利该怎么办。

  于是她活下来了,带着伤痛活下来了。

  “他在躲我们,赫敏。还有妈妈他们......妈妈对此很难过,但乔治就只是沉默。”罗恩握紧了她的手,他盯着房间的某一处喃喃道,表情空白茫然,“我不明白......”他的尾音逐渐飘散在夕阳的余晖里,沉默发酵。

  “我受不了了,我们得去找他。不管他该死的还有什么会议或是演讲要参加,他必须跟我们谈谈,然后停止微笑,那实在太碍眼了。”赫敏的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她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接着站起身开始来回渡步。

  罗恩就这么盯着她在他的房间里急促地走着,最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妳是对的,我也受不了了。不管如何,我得听到一个解释,不然我会发疯的。”

  他们送给彼此一个哀伤的浅笑,赫敏拾起置于橱柜上的罐子,将一小把飞路粉握在手里。

  他们扶持着彼此下楼。客厅里只有乔治一个人,他捧着书,整颗脑袋埋在书本里头,但赫敏仍然可以从侧面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和青黑的眼圈,她忍不住去想像自己的孪生死了的感觉——那实在太过可怕,她几乎要紧皱着脸,好压抑住想要从里头往外窜出的悲恸哭嚎。

  “呃,乔治,我和赫敏去找哈利,如果妈妈问起的话请帮我跟她这么说。”

  赫敏以为乔治会抬起头来对他们挥手道别,又或是对罗恩开玩笑般地打趣,但他只是以很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开口。

  她能感觉出罗恩对此的尴尬与不自在,而赫敏明白为什么——乔治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充盈着活力与洒脱,开怀大笑又或是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赫敏知道对于乔治来说,在生命中也有什么永远地改变了,有什么东西出错了——譬如弗雷德不应该死去,双胞胎不应该生离死别,韦斯莱恶作剧商店不应该只剩下一个店员。

  她想开口对乔治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没有立场,甚至没比罗恩更有资格。

  但是她想要哭泣。

  她将飞路粉洒入炉火,在踏入变绿的火焰前最后回头看了那个哀戚的男孩一眼,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看到乔治哭了。

  “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一切都在快速旋转的拉扯感和煤炭的气味中陷入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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